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故事得从十多年前说起,吴有钱初中毕业没考上高中,因为成绩不是很好,父母也不愿意他再去上学,便托人去学了裁缝手艺,等他艺成归来就去了广东务工,几年下来也挣了点钱,把老家漏水的平方加盖了一层。
  转眼吴有钱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,在农村,务工的娃儿一般二十来岁就开始由父母托人介绍对象,不然耽搁久了很有可能当光棍,毕竟这个社会男多女少,总有一部分男性不能结婚生子的,所以女性在如今社会有很大的主导地位。
  他媳妇是我母亲说起的,住在我姑姑村里,论长相身高就一般,也在广东那边进厂务工。本来她是有个男朋友的,听说谈了好多年,十七八岁就和那男的在一起,后来嫌弃对方太胖就分手了,那种胖真还不是一般的胖,估摸着也得二百斤出头。那男的曾经不远万里从外地回来找她,可钱真好一家人对他视而不见,就连门也不开,伤心至极的男子在她家门口跪了几个小时候就走了,从此再也没来找过她。
  相亲那天我与母亲同去的,毕竟那个女娃子我从小就认识,母亲说同龄人好说话些。那天约好在街上碰面,地点在刘三胖的馆子里。见面那天吴有钱的父母特地打扮了一番,他爸爸说这毕竟是空前绝后的大场面,不能出差错,一定要干干净净给对方个好形象。我们陪男方去得特别早,在馆子里等了两个多钟头,我电话打了七八个女方才来。来了她说在和她妈逛街,我当时心里就有一万头草泥马在奔腾,真没当个事啊,人家男方家庭把它看作惊天动地的大事,而你女方却如此漫不经心。我不明白为什么男方可以耐心的等待几个小时,如果换做女方,她家会如此耐心的等待吗?我觉得很有可能不会,因为这个社会变了,男性在婚姻面前都是卑微的。
  女孩子叫钱真好,来了就坐在那里嗑瓜子不说话。吴有钱的父母就忙前忙后端茶递水,就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,生怕哪里照顾不周,他父亲为此还去买了两包好烟,这些场景或许很多人并不陌生。最后场面一度尴尬,我母亲把吴有钱的父母拉到一边问咋样,他父母搓着手说:我这家庭能要求咋样,只要人家女孩子同意,那就感谢祖宗了。后来吃了饭,双方留了电话就各回各家。
  那年末我回家没几天,母亲说吴有钱家要喝“交杯酒”了。所谓的“交杯酒”其实就是把双方重量级人物喊来聚在一起,然后商讨彩礼钱,到了这一步,也就是说只要男方肯出钱,女方就愿意嫁。那一年是2007年,已经开始兴起买房结婚,不过以吴有钱家的情况,别说去市县买一套房子,就是在镇上买,恐怕他家都买不起。不过女方的父母没有在乎这个,倒不是说他们通情达理,按照她母亲的说法是女儿不能嫁远了,如果去城里头生活想见一面就没得在附近方便,等她以后老了才能就近服伺她,这一点吴有钱倒是得感谢她这丈母娘的思想。她说农村毕竟有几块土地在,如果去了城里,打工打老了没得保障,不知何以为生。家就是个遮风挡雨的地方,不是需要它在哪里。这一点我其实也很欣赏她父母的认知,一个家指的并不是在什么城市有一席之地,而是父母亲人能够生活在一起、其乐融融才是家。
  我看过《三国演义》里诸葛亮舌战群儒的故事,不过这男女双方对彩礼的讨价还价也不亚于它的精彩程度。女方要求六万八另外三金,一分都不能少,不然就免谈,吴有钱的父母为此是焦头烂额,为了让儿子结婚有新房,一家人拿出全部积蓄装修了房子,如今是所剩无几,六万八对于他家来说的确是个不小的数目。但是为人父母,又岂能忍心儿子娶不上媳妇,哪怕就是砸锅卖铁也得满足女方的要求啊,于是只能满口答应。
  吴有钱的父母卖了家里的猪羊鸡鸭和粮食,可是离彩礼的数目是远远不够。他父亲想起了城里的二叔,于是乘车下去借钱,好说歹说借了两万块现金,可惜天有不测风云,在回来的路上又被可恨的贼人摸了去。吴有钱的父亲那一刻差点崩溃,回来一家人抱在一起痛哭流涕。可这婚还要结啊,得想办法凑够这一笔钱。于是吴有钱的父母带着吴有钱在生产队挨家挨户说好话借钱,写欠条按指姆印,那场面就差点给人下跪了,看得着实让人心酸。母亲也是个善良人,我家本不富裕,但也给他凑了五千块,吴有钱在我家堂屋门口对天发誓,绝对按时偿还的样子至今记忆犹新。这吴有钱倒也信守承诺,后来的确也在规定的时间里还了所有欠款。而且也身怀感恩之心,哪怕十多年过去了,他家依然对当年借钱的人感恩戴德,时常予以报答。或许这就是you滴答滴答me,me哗啦哗啦you吧。
  结婚那天,我母亲去他家做饭,本来是大好喜事,可吴有钱的父母却是愁眉紧锁,特别是他母亲,一开口就泪流满面,她说家里欠了这么多钱,靠务农种粮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偿还完。等到新娘子来了,她还得抹干眼泪笑着上去接受儿子与儿媳妇的奉茶,再得摸出两个大红包。可其中心酸,只有吴有钱心里明白,钱真好是一无所知。吴有钱在给父母敬茶那一刻是哭了,不知道他是激动得控制不住,还是看到年过半百已经双鬓斑白的父母,反正是很伤心的流了泪。女方给他置办了一万多块钱的家具,彩礼钱存在了钱真好的名下,听吴有钱说他密码都不知道。
  结了婚两人就去了广东打工,六个月后钱真好就回来了,肚子已经显怀,她说在外面耍几个月已经腻了,再加上吴有钱不分昼夜的加班挣钱没时间服伺她,所以回来让婆子妈伺候。她回来刚刚遇到我们放了暑假,钱真好隔三差五就来我家找我母亲怨叨,说她婆子妈做饭不好吃不合胃口,又是舍不得钱买东西她吃之类的,总而言之就是各种抱怨。反观她去娘家倒也大方,鸡鸭鱼肉买去跟娘家人胡吃海喝,给娘家父母置办衣裳也没见得给公婆买双鞋子。当然这是人之常情,女性顾娘家人是天性,毕竟那是生养她的父母。为此吴有钱也不敢多说,只有背地里劝父母不要跟她一样,她怀了娃儿,要多忍让她些。
  转眼吴有钱的儿子一岁多了,钱真好也不再出去打工,她说娃儿不能给公婆照看,吴有钱倒也尽可能满足她的要求,毕竟家里欠了账日子过得紧巴,要是稍不注意钱真好一走了之就人财两空了。后来钱真好对我母亲说还是她原来那个男人好,要什么买什么,虽然是胖了点,但比吴有钱能挣钱。有些事情似乎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,钱真好终于忍受不了她所说的那种清贫日子,吴有钱每个月给她的一千五百块钱不够她花了,两夫妻开始吵吵闹闹延伸到与公婆吵闹,严重的时候就带着娃儿回娘家住一两个月,扬言要带着娃儿离婚。
  最后一次钱真好带着儿子去娘家一个多月没回来,吴有钱从外地赶回来去接她母子俩,换来的却是要离婚。吴有钱的父母和吴有钱跑去苦苦哀求,然而终究没能挽回这一段婚姻,女人绝情起来很可怕。她不要孩子,只要那六万八。那可怜的小吴有钱,两岁多便没了母亲。
  钱真好又嫁人了,嫁给原来谈的那个胖子,听说胖子也拿了八万八的彩礼,钱真好一下就拥有了十五万,那个时候十五万能在我们镇上买一套房子了。结婚那天吴有钱的母亲背着小吴有钱爬到他家屋后面的山坡顶,两祖孙看着不远处钱真好家那热闹非凡的场面,竟是老泪纵横。或许她不舍也或许是恨,而此时此刻的吴有钱,却在厂里拼命加班加点挣钱还他为结婚而欠下的债务。钱真好倒也争气,去了胖子家一口气生了俩儿子,不过后来她看到我和我父母就故意躲避,不像以前那么多话了,听我姑姑说,钱真好的日子过得也不是多好,胖子有暴力倾向,俩夫妻经常打打闹闹。
  过了几年,吴有钱通过努力把欠账还清了,娃儿也慢慢大了。不过我不赞同他爷爷奶奶教他憎恨自己的母亲,时至今日小吴有钱还会说他奶奶教给他的顺口溜:钱真好,不得了,骗了彩礼就要跑,心肠狠,心肠毒,咒你永远不幸福。我没妈,我没娘,我是爸爸的好儿郎……我不知道这些话要是当着钱真好说,她心里会如何,或许波澜不惊,或许十分伤心。(当然她并不叫钱真好,但是顺口溜跟这意思差不多)
  吴有钱后来在厂里也找到了自己的另一半,虽然是离过婚的,也比吴有钱大几岁,但她对吴有钱的的确确很好。两人没有置办酒席,没有彩礼嫁妆,拿着户口就去办了结婚证,或许是有一样的经历,二人惺惺相惜。再后来,夫妻俩拿出各自的积蓄在重庆共同买了套小房子,如今过得倒也滋润了。我想他跟钱真好若是没离婚,怕还真不如今天这般。
  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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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 个回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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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橡树1 来自手机 高级会员 2020-10-8 15:17:17
沙发
哎,现在结个婚动不动就是几十万彩礼,不像我们那个时候,看对眼就结婚了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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幸福 来自手机 中级会员 2020-10-10 09:14:22
板凳
现在的形势就是这样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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皖南山区陶 来自手机 中级会员 2020-11-28 08:25:09
地板
我要嫁女儿陪房子,陪车子,我两儿子也同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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